新闻热线:0349-2077222
广告电话:13103498383
邮箱:zbxcvv@ vip.163.com

朔县年俗杂忆——洗澡

黄河新闻网 > 朔州频道 >  大话朔州

“二十八,家家户户洗臭脚。”这是朔县人的一句谚语,反映的就是过年前要洗澡的习俗。脚,朔州人读入声,发出的音就是jia(家)的音。因此和“二十八”是押韵的,读起来十分顺口。一

家也戳捋好了,年货也置办齐全了,灯笼也挂起来了,大年也就快到啦。如果腊月没有三十,二十九就算除夕。所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二十八要是不洗澡就没有时间啦。

人们住上楼房以后,电热水器、燃气热水器、太阳能热水器的广泛应用,对洗澡来说已经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了,可以说,只要你愿意,几乎天天都能洗。可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朔县人洗澡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朔县城里人有个笑话,说某某山上的人一辈子只洗三回澡:头一次是出生后满月时洗一回,第二次是结婚成亲前洗一次,第三次魂归西天前洗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这个笑话意在鄙低这个山上的村庄吃水十分困难,人也不爱干净不讲卫生。这个笑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是有不少原型的。其实,那个时期平川里的村庄和城里的人于洗澡来说,也是一件稀罕的事。相对来说,城里的情况要比乡下好得多。

据《朔县志》记载,朔县城里的澡堂创办于民国年间,位于大南街的恒德昌对面。新中国成立后,这个澡堂归了国家所有,1970年的时候,朔县澡堂还在这里。1972年,朔县澡堂从大南街迁移到东大街国营旅店的左侧,直到2002年老城改造时才被拆迁。

记得是1972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第一次跟着爷爷去人民澡堂洗澡。一进澡堂门,右侧是理发馆,左侧是收费间,收费间左拐一步就进入了澡堂的更衣间兼休息间,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深有二十五六米、宽有九米多,中间一条近两米宽的南北过道,过道两侧对称地摆放着一排由两张单人床组成的铺位,两张床头处夹着一个七八十厘米宽的二连抽屉桌子,也就是一个大型的床头柜。一只床的北帮和另一只床的南帮都做了一个七八十厘米的床围,上面画着炕围一样的画,花鸟鱼虫、山水亭台尽现眼中,再加上那洁白的被褥和印花的床单,给人家一般的温暖。

买票前,澡堂的营业员就给客户发了一个编了床位号的带着一把钥匙的小木牌,对应着床头柜的编号,如有贵重的物品,比如钱包、手表之类的东西锁在抽屉里便万无一失了。

床铺的最南边才是澡堂,两扇宽大结实的木门把澡堂和铺位严实地分割成为两个天地。澡堂里边有三个面积宽敞的泡澡池子,贴着白瓷砖,墙和地面都是水泥面,乌亮而又光滑。澡堂给客人准备的都是清一色的木板拖鞋,虽不好看,但能防滑。三个池塘的水温各有差距,可供人选择。

那时的澡堂虽说收费不贵,一次也就是一二毛钱吧,但洗澡的人并不多,除去没有这个消费习惯外,主要是舍不得花这个钱。我爷爷一个人的工资只养活着我奶奶一个人,洗澡也就不是什么负担了。

澡堂里洗澡最大的好处似乎不只是洗澡本身,而是洗澡后的休息和谈天。喜欢喝茶的人,带上一小块砖茶,热水满足供应;喜欢喝酒的人,带上二两“雁门白”和三两炒大豆,就可以好好地享受一番了。这时,澡堂就成了人们谈天说地的好地方。如果有人想睡觉,也睡得着,那就睡一觉吧,管饱你能睡到澡堂下班前。

我老奶,也就是我爷爷的母亲,就住在澡堂的正对面,只隔着一条并不太宽的东大街。爷爷洗完澡,喝一壶茶水,也顾不上和人们多攀谈,领着我先到马神庙巷口头的糖业公司的一个下属门市买上一斤细点心,再拐到东边的老奶家里,放下细点心,和他母亲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此时,我关心的并不是他们的话题,而是那包细点心。老奶呢,自然也知道,早早地就拆开包取一个给我吃。二

朔县的人民澡堂平时客人不多,收入微薄,于是夜晚就把澡堂改成了旅店,据说前来住店的人依然不多,仅仅是聊胜于无而已。但是,腊月二十三以后,澡堂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繁忙,从二十六开始,每天的营业时间长达十四五个小时。记得有一年的腊月二十七早晨,天刚麻麻亮,爷爷就领着我奔向澡堂,买票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这时,早到的客人已经洗完了澡,陆陆续续地开始往外走,满脸的春风。

此时,澡堂的更衣间也失去了昔日的幽雅,每只床上都堆满了客人们的衣服。澡堂的员工格外忙碌,喊山似地提醒着人们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不要和别人的混在一起。

进入池塘后,雾蒙蒙的一片,啥也看不清,池里池外都是人。眼睛适应下来才看清,池塘上面的水飘着一层厚厚的污垢,工作人员不住时拿一个脸盆往外攉这些污垢的水,洗澡的人们似乎并不在意水质的好坏,一边洗澡,一边瞎瓜拉,十分快活。大约多半个小时后,工作人员就开始喊:“洗好了没?哪位洗好了就赶紧出哇,后面还有真多人等着哩。”

人们也知道这几天洗澡的人多,因此和澡堂的员工十分配合,洗好后不等人催撵便欢欢地到更衣间穿衣服走人。

记得那一年我是个十二三岁,说是跟着爷爷去洗澡,不过是想看看热闹。人模狗样地到那个水温低的池塘泡一下便跑出来瞎玩耍。这时,我才闻到澡堂竟然有一股浓重的尿臊气,实在是有些难闻。爷爷洗好后,三下五除二就给我搓了澡,说:“能啦,欢欢走哇,今儿人多。”

澡堂平时客人少,是因为人们舍不得花钱,腊月这几天舍得花这个钱了,可又人多得轮不上。因此,过年洗澡还得靠家里来解决。

冬天的时候,住平房的人们,家里除去一铺热炕后,还需要生一个生铁的火炉子,当地人叫“洋火炉”。到了二十八这天中午,我母亲早早就把炕烧得热乎乎的,晚上,先在灶火里烧上一大锅水,然后把“洋火炉”烧得通红,上面再放上一个装满冷水的大铝壶,不一会儿,铝壶就“滋啦滋啦”地响了起来。

这时,母亲便从堂间取回一个特大号的生铁盆子,折回头再从堂间的水瓮里舀上一大桶水放在“洋火炉”的跟前,最后把风门关严实。一切准备就绪后,家里的室温少说也有30度了。“能啦,你哥哥不用洗了,你们谁先洗呀?”母亲温和地说。

“妈妈,卬先洗!”我二妹说。

“不行,从小到大哇,先叫你弟弟洗。”那时我弟弟只有三四岁,早已脱成了个小泥鳅,听了母亲的话,在炕上高兴地乱蹦跶。

我父亲是玛钢厂的铸造工人,这是一个特高温的行业,铁水浇注完管件产品后,即使是寒冬腊月,车间里的温度也在40度以上,工人们一人一个大铝盆,天天都是需要洗涮一下那满身的尘埃和臭汗的,因此也就无所谓“二十八,家家户户洗臭脚”这一说了。1985年,朔县玛钢厂为职工建起了澡堂,每天定时开放,到1993年,我没有再到东大街的澡堂洗过澡。

朔县气候干燥,冬天尤甚,一个冬天不洗澡也感觉不出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因此有些懒惰的人或者是家里没有“洋火炉”的人,就干脆只洗洗脚算了。如果不是迎新春,怕是连脚板也不洗了。

时代在飞速发展,生活在不断提高,朔城区人虽说想啥时洗澡就啥时洗了,但二十八这一天也还是要“意思意思”的。其寓意是洗去污垢,从新开始。(陈永胜)

[编辑:冯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