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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春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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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依旧灯火阑珊 ,客厅里的小夜灯泛着鹅黄微光,偌大的居室轮廓却很分明,癸卯新年正月十四日,“春打六九头”,二月四号立春了。

我依旧起个大早,轻轻撕下昨日,凝眸今天,陷入了春天的渴望……

踱步茶台,小心翼翼地打开“张一元”龙毫茉莉,鼻尖靠进,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明节前的珍贵,八次窨花……”醒脑的香气,在纯净的开水中弥漫掩饰了我周身的乖戾之气。

啪,啪啪,我打翻了茶盏,烫手的茶水浇透了憨态可掬的小茶宠……

哦,昨夜有梦,我这是还在梦里——

村东头的小河湾苏醒了,水在缓缓漾动。刘婶在湾的边上漂洗衣服;赵二家的正起劲洗年头用过的铁锅、铝盆、还有那制作过粉条的饸饹床子。她们叽叽喳喳着,笑声像刚出栅栏“咩咩”地扑向草地的群羊。太阳朗照,水汽从河湾升腾起来,向旷野里弥漫,缠绕在树林间,薄得像轻烟云雾。二宝蹲到地埂上,点着一支烟愣愣地深吸着。南巷子的柱子出来了,二旦出来了。他们凑到一起。递烟,拉呱着天气。

垣上杏树下覆盖着一层白霜,把坡地捂得严严实实。二宝说:男人怕扁担,花草怕霜打。的确,霜晨还冷,植被洗尽铅华,只剩苍劲的枝条。他们虽然无声地吸着烟,可心里都在盘算着日子怎么过。一年之计在于春呀!柱子想着去哪里打工,是去拆楼盖楼呢?还是去大城市当保安?一辈子与泥土打交道,搬弄水泥多少与泥土沾点边,可毕竟五十大几的人了;当保安要熬夜,但似乎很稳定。二旦正在试着启动他的三轮蹦蹦车,他常年扶弄着它给人家跑运输。他的脸永远黑不溜秋的,那是被生活熏的;不过疫情的几年生意很少。蹦蹦车点了火,“吭哧”着嘘出一股陈年的烟气,为兔年暖缸。过去的就不再想它了,生活,需要的是耐心与坚韧。

太阳渐渐有了些暖意,霜在消融。二宝知道冰雪过后的泥土特别松软,再大的土坷垃,只要用锄头一击,都得粉粉碎。也是这个理儿,冻土是经不住春天润物无声的消融。

卖菜的发小“大头”独自在租房里抽烟,电话里,他说今年他还是没有回老家,他是否念记着千里之外大山里的老婆和娃娃?想想前年都腊月二十好几啦,蔬菜却卖不出去,他心里有些圪圪塔塔。有钱没钱剃头过年,打理一新的头发倔倔地矗着。似乎跟生意较劲,跟日子较劲。

“喜仁,午饭的酒菜让你姐可以准备了!”二宝边打理着新买的锄头,边与小舅子喜仁搭话。过了正月十五,喜仁也要翻新收菜的大棚。他也想着好好挣钱,结婚娶老婆。

晌午的阳光真暖和。窝风处,弟弟农家小院的卧羊台下,蒲公英也悄不声息长得嫩艳亮丽了,蒲公英不怕冷,只要开心,只要有些暖意就探头。可它们永远开心着的,所以才花事不断。

蹦蹦三轮熄火了,那亢奋的声音顺畅地歇下来。村外河湾、地埂边一下子寂静了。“豆腐,豆腐喽,”邻村拐子牛吆喝着。他一年四季都在西南乡这一带转悠,大家都认识,也喜欢吃他做的豆腐。他只是更快的跑在春的前头了。

元宵节一过,他们已铆足了劲,各干各的事了。我从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里,看到了萌动的春天。是的,不管经历了怎样的寒冷,只要拂去心中的尘埃;忘却灰色肃静的漫长;在心底种下各种各样希望的种子。我也似乎又如童年模样,吹着柳笛,挎着割草的柳筐,和着希望走向芳草萋萋的村子外头。

窗外大亮了,暖暖的晨光照进居室里,我的梦忆也醒过来了。掀开厚实的窗帘,小区里一片喧闹,汽车马达声声,早市上叫卖的吆喝声,孩子们上学的嚷嚷声,小鸟叽啁呢喃声,声声入耳……(岳子云)

[编辑:杨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