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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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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五个夜晚,最甜最美是除夕:风里飘着香,雪里裹着蜜;春联写满吉祥,酒杯盛满富裕;红灯照照出全家福……”

这是1995年春节联欢晚会上,由闫肃作词、孙川作曲、张也演唱的一首歌,歌名叫《万事如意》,第二天就红遍了神州大地。到今年整整二十年了,“红灯照照出全家福”这句歌词当年的人是难以忘怀的,因为她唱出了人们的心声。

歌词中的红灯是指红灯笼,朔县人喜欢叫灯笼。据有关资料介绍,灯笼又叫纱灯,起源于西汉时期,距今1800多年的历史了。每年的农历春节、正月十五,人们都挂起象征团圆意义的红灯笼,来营造一种吉利祥和的氛围。

和宫灯相比,灯笼结构简单,制作方便。然而它的不简单之处在于白天和晚上都是红彤彤的,表里一致,永远忠诚于它的主人。夜幕降临后,只要给它一支点燃的蜡烛或一个通了电的灯泡,它就立刻满脸通红地朝着人们微笑;哪怕是在狂风暴雪中,它也从不畏缩,摇晃着火红的光芒,向着人们颔首致敬,宛如一位忠诚的卫士。

中国人喜欢红色由来已久了。从色彩的美学意义看,红色热情奔放,在国人的心中代表着吉祥、乐观和喜庆。灯笼昼夜火红,符合国人的审美情趣。在民间,很多人以为红色能驱邪,给红色加了一层神秘的外衣。昼夜火红的灯笼,大年下挂在人们的大门前和窗子前,喜庆和吉祥的气氛笼罩了人们的心。

在我的记忆中,朔县人家家户户挂灯笼是改革开放后时兴起来的。其实,这仅仅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人的记忆。

我父亲的爷爷清代后期就已住在朔县的东大街上,这处祖遗到2002年被拆迁,至少住了我们五代人。我爷爷活着的时候,曾多次和我说,他小的时候是民国初期,过年时也挂灯笼,因为大门临街,灯笼小了怕人笑话,所以制作的灯笼有二尺多大。

我爷爷曾回忆说:“旧社会没有电,灯笼照明用的是蜡烛,二尺多大的灯笼所用的蜡有风箱柄那样粗。

“爷爷小时候到解放初期,基本上是年年挂灯笼,不挂的时候是很少的。

“六七十年代(上个世纪),国家困难,个人贫穷,你老奶(我父亲的奶奶)家的灯笼也就不挂啦。‘节约闹革命’哩。

“对啦,也不止是你老奶的家,除了个别单位外,临街的个人都不挂了。

“旧社会没有电,挂灯笼是一件费周折的事,那时朔县的风也大,过年要是遇上刮大一点的风,一个晚上灯笼得重点好几遍哩。所以,那时的灯笼一般焰完旺火就不让再着了。一般人家灯笼过了‘破五’就不让着了,一直得等到元宵节。”

我爷爷的这些话次序虽说不严谨,想起一段说一段,但从中我们也不难看出,民国初期至解放初期,朔县市民挂灯笼的情况。

大约从1984年开始,朔县人过年时又时兴挂灯笼了。从根本上说,这个时候的朔县人在改革开放的春风吹佛下,基本上告别了衣食匮乏的艰苦生活,为精神文明的向往和追求提供了必要的基础。过年挂灯笼既是传统的习俗,也是精神上的愉悦。别看如今的灯笼不值几个钱,在当时那是不一般的。

1979年,我母亲走上街头摆摊设点为市民来料加工服装,由于手艺精湛,生意出奇得好。短短四五年的时间,我们家就摘掉了贫穷落后的帽子。1987年,父亲把院里的旧房全部推倒,在正面盖了七间高大的瓦房,全巷子的人为之一振,纷纷夸我母亲是勤劳致富的能手。1988年春节前,母亲买回了七个大红灯笼,高兴地对我说:“等戳捋完家后,你就给妈把这七个灯笼挂上。电线、灯口和灯泡你大大的工具箱里都有。”

按照母亲的交代,我在腊月二十八的中午挂起了这七个灯笼。灯笼是一米大的,阳光照耀下,红得就像一团火,把八月十五前才油漆过的门窗和椽头映衬得格外显眼。当天晚上,母亲让我把灯笼的开关打开,顿时,七间正房的窗前红了一片,我们兄妹四人高兴得跳了起来。

母亲站在当院,举头四顾,沉默不语。忽然对我说:“你给妈安了多大的灯泡?”

“25度(w)的。”

“妈说的咋不亮呢。换60度的!”

“明儿再换吧,小心碰着。”我奶奶赶忙说。

“咋也不咋,敢紧给妈取一个60度的来。”

等我取上灯泡,母亲已把梯子架在了窗台下。“小心些,不咋,妈给你护着呢。”

换了灯泡的这个灯笼一亮,那六个灯笼一下全都黯然失色了。

“呵呵,这就对了,妈说是咋了,记住,明天都给妈换上60度的。”母亲喜滋滋地又给我布置了新任务。

除夕的傍晚,天还未全黑,母亲就把灯笼的开关打开了,我爷爷看了后高兴地说:“这才像个过大年的样子。”待到天全黑了的时候,七只灯笼卯足了劲儿地亮着,窗台前一片火红;站到南墙根底望正房,每一只灯笼下面投下了一个锅口大小的光圈照着地面,白黄白黄的,与上面的红灯笼连成了一条直线,微风过处,地上的光圈也在晃动,宛如秋千上的少女那样悠闲而又好看。

这七个灯笼不仅给我们全家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而且也给我们全巷子里的人也树立了标杆,1989年的春节,我们巷子里的人家大约有一多半挂上了红灯笼。大年三十,走进哪家的院子,都是红圪丹丹的一片。

改革开放给社会带来了福祉,大红灯笼给人们带来了吉祥。过年挂灯笼,不仅是市民家庭的盛事,而且也是机关、企事业单位的一件盛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朔县的工商企业还好很多,分布在城里和城外,那时的城外就是今天的鄯阳街两侧,从二级路到火车站这一段。每当年关临近时,这些单位就安排专人挂灯笼了。以旧城为例,北大街的玛钢厂和南大街的酒厂,红灯笼挂得既大且多,从北门口向南望,南城门似乎也红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期,朔县城外的繁华程度已超过了城里,从过年挂灯笼上就看得出来。鄯阳街上的红灯笼从数量上说,已经压过了城里,而且是一年比一年红,简直就是灯笼的海洋了。

改革开放的巨轮在奔腾,挂灯笼的内容也在向外延伸。1990年以后,彩色的串串灯问世,人们把这种串串灯挂在窗子的玻璃上,一闪一闪的,红的灯泡熄了,绿的灯泡又亮了。忽然间,黄的、紫的、蓝的一下子奔到人们的眼前,在窗外的大红灯笼的照耀下,有规则地变换着缤纷的色彩。

新千年以后,LED串串彩灯问世,色彩更为斑斓,更让我们应接不暇。然而,它们始终取代不了灯笼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过年时,即使串串灯铺满玻璃,人们也总还是喜欢挂两只大红灯笼。

朔县人挂灯笼,一般从腊月二十四五开始,到过完元宵节卸灯,有的人则延迟到过了二月二。

“红灯照,照出全家福”,花上三五十元买上一对大红灯笼来过大年,实在是一种美的享受。(陈永胜)

[编辑:杨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