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手。曾经绵厚的手掌,大的指骨,还有茧,粗的纹理,都哪去了?如今这样纤细,皮肤薄白透明,轻裹其下筯骨,托于掌上,像四月里刚孵出的鹌鹑。
月亮薄白,没往年圆浑厚实,她微芒的手孱弱地伸过来,我也托在手心,与您的手一样绵细清凉。
母亲,我在呢,在您身边。
和您并排躺着,把自己卷曲成婴儿,您会觉得年轻幸福是吗。月亮般暗黄的脸庞,泻出梦里溪烟般微光。手臂,也如月亮的手臂。我轻轻托起,似攥非攥,怕它们一闪流走。
一片云漫过,遮了月的一角。
母亲,我在呢,我借着微光轻拭您的额,两鬓,鼻翼,脸颊,嘴角和下巴,耳轮。您的脸光洁明亮。
乌云淡了,散了,月亮还是模糊,月光湿润滑凉。我浊泪难抑,睫毛承重不起,外眼角溃堤,浑水灌进耳眼。
不知这普天下人于月亮何用,以及那瓜果月饼,那诗和酒,那一处处盛筵。
母亲,我在呢,我不知我于您何用。
明天月亮依旧薄白地升起,伸着绵细而孱弱的手。明年也是。
母亲,我在呢,月亮也在。
我不知我何用于您。或只为承受这无微不至的薄白绵细清凉的微芒。
李志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