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读书,大抵是囫囵吞枣,细品也不识其中滋味。在老师的引领下,我机械地背诵着考题里的中心思想段落大意,甚至那些时代背景人物命运都不会和年少的我产生情感上的共鸣。时到今日,跨过人生的一道道坎,走过人生的半程路,我在教科书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儿时读《背影》,曾经暗笑过佩弦父亲帮儿子买橘子的笨拙,也全然不理解“举箸提笔大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的无奈和伤感。
如今站在中年的门槛,逐渐明白辗转浦口站台的父亲的“迂”。
第一次离家远行,是我读师范那年。1992年的秋,天也湛蓝。我和父亲乘着大巴来到朔州车站下车后,需奔波一段路程才能到达师范学校。当时交通工具十分落后,我们只好租一辆人力三轮车,载着沉甸甸的行李还有我和父亲艰难前行。我清楚记得:父亲笨拙地把行李扛到三轮车厢上的踏实模样,他要去给我买点吃的,让我看着行李的千叮咛万嘱咐。
所谓母子父子一场,就是在一次次目送中渐行渐远。回首,曾经是高山的父母早已不再是我们唯一的依靠,但他们对子女的挂牵何曾减半?
初读不知其中意,再读已是其中人。那时读《祥子》,一半同情一半愤懑。堂堂七尺男儿,干什么不好,非要拉车?我抨击他目光短浅,认知有限,而如今,有多少人又斗过了命运的无常?
祥子没有家世背景,更不会贪图大富大贵,他只想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自食其力!车被砸,钱被骗,他只能擦干眼泪,继续在大街小巷里奔走。因为他的身后,没有依靠,只有追赶自己的千难万难!
而我,我们,何尝不是这样?上有老,下有小的担子死死压在双肩,哪里敢怠慢?纵然生活蹂躏我千百遍,我依然强装欢颜,负重前行!
祥子清楚,没有钱就没有生活!是啊,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我们会寸步难行。我们为了碎银几两,不得不吞咽委屈和无奈,奔走于尘世,为五斗米折腰!
再捧《我与地坛》,几度泪流满面。那次要去北海赏花,想不到是史铁生与母亲的诀别!
一位爱花的母亲,自从照料生病的儿子,再无心侍弄花草,让其枯死。对于儿子敏感的字眼,母亲从来不提。她自己整宿整宿不睡觉,大口大口吐血,断然不让铁生知晓。
当作家回忆落泪之时,是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无限遗憾和痛楚。
父母逐步迈入老年行列。发已斑白,腰已佝偻。挡在我们与死神之间的那一堵墙,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塌。意外、变故也不知何时降临,有时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了句“再见”,谁曾想一别就成了永诀。
杨绛曾说:“年轻的时候以为不读书不足以了解人生,直到后来才发现如果不了解人生,是读不懂书的。”不到一定的年纪,我们永远也悟不透一些道理。只有走过书里的坎坷,尝过文中的辛酸,方能在某一时刻顿悟成年人生活的本质。
(本文作者系朔城区二小教师 刘宝)